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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话余华:从《世事如烟》到《第七天》

新闻宣传部 浙师人文研会 2020-09-01
11月23日晚,当代著名作家余华做客我院高玉教授的“先锋文学研究”课堂。人文学院现当代文学研究室内,他就《世事如烟》与《第七天》两部作品与在座师生展开讨论。
吴克文、叶馨怡、孙玲珑三位同学分别阐述了各自对余华作品的理解。
作为一名热爱中国文化的美国留学生,吴克文毫不掩饰对余华作品的喜爱,他认为余华的《第七天》和《十个词汇里的中国》两部著作为世界了解中国打开了一扇绝佳的窗户。
小说《世事如烟》在叙事过程中叙事主体几经更换,人物关系、事件联系错综复杂。对此,叶馨怡以侦探家的眼光围绕灰衣女子的死因抽丝剥茧,对小说的人物、情节做出了自己的分析。
孙玲珑则聚焦于小说人物的命名方式,认为小说中的数字符码不仅起到了“陌生化”的文学效果,更揭示了人物与各自命运的内在关联。
在认真倾听了三位同学的发言后,余华先生笑言:“大部分读者熟悉的都是我90年代及以后的作品,许多人对我的先锋时期作品十分陌生。能够听到同学们将我的先锋作品和最新作品联系起来讨论,尤其是将具有某种内在相似性的《世事如烟》和《第七天》合读,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。”
小说创作
1《世事如烟》中的人物都没有确切的姓名,而是以职业、形态特征和数字命名,这是基于怎样的考量?
余华:小说人物的姓名时常让我苦恼,一方面要确保人物的名字与作品的风格气息相适应,另一方面要确保我在面对这个人物名字的时候能够产生创作的激情。我很欣赏的墨西哥作家胡安·鲁尔夫曾经夜游墓地,以墓碑上的名字为人物命名。受他启发,我笔下的一些人物的名字也都以我在文化馆工作时参与编写的《海盐民间故事集》、《嘉兴民间故事集》中口述者的名字来命名,包括大家熟知的“福贵”、“家珍”等等,这样来自乡土的名字和作品本身的风格也比较契合。而《世事如烟》这篇小说中生与死的界限很模糊,带有虚无缥缈的气息,只有面对同样虚无缥缈的人物我才能保持这种创作的感觉,这是我命名的理由。
2曾有评论家说您的创作表面是冷漠的,内心是狂热的。您是否赞同这样的说法?
余华:这样的评价还是中肯的。不管作品本身给人的感觉是冷静还是热烈,我在创作时的状态都是狂热的。我至今记得《世事如烟》写在一个冬天 ,最后的几千字几乎是一气呵成的。而在写完的时候,除了写字的那一只手是热的,身上其他部分都是僵冷的。其实这种疯狂的状态也是我用来衡量自己作品的一种方式。如果已经写了几千字还没有进入这种状态,我就会开始反省自己的创作在哪儿出了问题。
3先锋小说往往注重形式的表现,而消解故事意义的存在,常常流露出一种虚无感。您如何理解这种虚无感?
余华:首先这是有历史原因的,这种虚无的感觉不仅是个人的,更是我们那一代人的困惑。新文化运动以来,我们一直在否定旧文化。文革过去之后,伤痕文学、反思文学、寻根文学也都表达了对刚刚过去的时代的否定。当一切过去都被否定,极端的意义被消解之后,好像什么都没有意义了。先锋文学产生于文革十年之后,那时人们的激烈情绪已经得到宣泄,开始冷静下来思考:过去的一切都被否定,那我们前进的方向在哪里?虚无主义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的。其次,我们常说一代有一代之文学。文革之后,从伤痕文学一路发展到寻根文学,虽然具体故事内容不同,但是写作模式是类似的。当时与我同时期创作的先锋作家们都致力于形式的探索,因为我们对当时已有的文学表现形式不满,想要探索更丰富的表现形式,将故事意义、历史背景虚无化也是一种探索的努力。
4《世事如烟》总体给人以阴冷潮湿的感受,但我在阅读过程中也注意到不少“亮色”。譬如多次出现的“粉红色”、“桃花树”、“一半明亮一半黑暗”、“一半鲜艳一半阴沉”等字眼。您想通过这些表达什么?
余华:我始终认为这个世界是有阴影存在的。就像我们以前住的屋子,只有中央一个悬挂着的灯泡,除了被灯光照亮的地方,其余的地方都被阴影覆盖。阴影部分甚至多过明亮的部分。这既是过去生活的经验,也是我对世界的感受。这样的感受会在写作过程中自觉或不自觉地进入作品。所以我觉得写作也是一种需要,一种自我拯救,沉溺于黑暗只会导致个人的毁灭。文学作品也一样,所以需要在作品中增添一些鲜亮的事物。《世事如烟》中的4和瞎子并不是同时死亡,但我安排他们在同一天浮出水面,因为我认为那是一种爱情。有一句话我记得特别清楚:“岸边的桃花正在盛开鲜艳的粉红色。”我想用岸边盛开的桃花祝福这一份爱情。这部作品阴沉中点缀着亮色的氛围正是我对世界的感受。

感谢作家余华以文字陪伴我们的生命。

文字:徐黛君

图片:王美松

编辑:张 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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